13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夜月是怎么失踪的。”

吃完饭，千咲和由依各回自家，奥西莉亚坐在客厅的沙发，正视对面的夜奈和天音。

夜奈喝着从神社带回来的绿茶：“没什么要补充的，你从千咲那里听来的就是全部。”

(相关资料图)

“真的是一点线索都不存在？”

“没有，家里没有任何外来者的痕迹；门锁完好，安全系统没有异常；根据周围的监控录像可知当天夜月没有走出家门半步，到晚上我回来之前也没有任何人到访。”

“通过空间魔法……”

“不可能。”夜奈干脆地否定，“夜月不是空间系统的魔法师，也没学过任何EX系统魔法。而且你自己实际体会一下，现在能不能释放魔法？”

奥西莉亚虽然不解，但还是伸出手掌，念出最低级的魔法名：“<炎灯>。”

原本应该生出一团烛火的掌心没有任何变化。

“嗯？”奥西莉亚转动手指，想要在掌心生出一团风旋，依然没有成功，但她能感受到体内的魔力依然存在。

“我安装的‘AM仪（Anti-magic，反魔法力场发生器）’会持续展开反魔法力场，不论标准系还是EX系，就算是夏琳用来操控自身时间的辅助魔法，在我家也不可能生效。若是来自外界的魔法攻击，接触经过反魔力处理的外墙也会消散。”

天音紧紧靠着夜奈的手臂：“我们排除了小夜月主动离家的可能，但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用什么手段绕过我们精心构筑的这一防御系统，从我们身边夺走小夜月。”

“既然没留下任何线索，那你们这两年在找什么？总不会满世界发布‘寻人启事’吧。”

“我不会做那种没效率的事情。”夜奈将茶杯放回桌面，“我在寻找的，是神。”

***

自古以来，确切讲是自新元840年、圣徒彼得拉克建设第一座教堂伊始，人们对“十一上神”的崇拜就未曾断绝。教会的教义不仅帮助国民树立正向的道德价值观，也在历史上填补了神代史料的空白，让人们得以窥见那失落的辉煌文明。如今几乎三分之一的世界人口都是教会“诺玛之光”的信徒，可以说任何一位质疑反对甚至诋毁上神的人，都很有可能成为全球二十多亿人的“敌人”，而现今，旧出现了一些试图挑战神明权威的人们。

“关于夜月的消失，我和天音利用枚举法整理出我们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原因——无论它在实际中有多么不可能——然后对每一条进行分析判断，剃除不正确的选项，最终剩下的只有一种。”夜奈伸出一根手指，“我家的防御系统虽然强大，但它是以我和天音所掌握的知识，以这个世界的‘可知信息’为基础而设计，也就是说，面对超出我们理解的未知力量——比方说神，这套防御系统就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夜月失踪一事并非人为，而是神力所为，因为神明是凡人无法触及的超现实存在。”奥西莉亚开口道。

“基本正确，但要纠正一点，我们人类或许不能完全理解神，但我们可以触及神，诸多神话传说就证明了这一点，而这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传说之一，不说你也知道。”

“对，我知道。”奥西莉亚点头，“但那已经是七百年前的故事了，如今你怎么找到它们？”

“我当然有办法，但你真的想知道吗？”夜奈眉头轻挑，“如果说有十个人听到我的想法，九个人会立刻否定嘲笑我的‘无知’，剩下的那个人还会加上一句‘没有任何依据，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徒劳。’你又如何呢？”

“……我不会盲目跟从你的话。”奥西莉亚微微握拳，正色道，“我会去做那第十一人，我会真心相信你，在此之上以我的理性去怀疑、思考你的做法是否正确，假如你真的走错了，我也会全力将你拉回来。”

“我想小莉亚她是真这么想的哟。”天音对夜奈笑道，“看来我们又多一个盟友了。”

夜奈点点头：“想找到神明，必须从它们还留在现世的记录开始，最高效的手段是寻找结社或者组织，而要说如今与神的距离最近的组织之一，就一定是教会‘诺玛之光’。所以我最先去的地方，是诺玛教会总部所在城市‘佛罗蒂’。”

“姑且问一句，你没做什么很失礼的行为吧？”

“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寻找妹妹横冲直撞？”夜奈轻轻横了她一眼，“我是以普通游客的身份进入佛罗蒂和教会总部的，只不过顺便‘拜访’了几个房间而已。”

“这已经算非法潜入了，真亏你没有被人发现。”

“那可是被信徒奉为‘圣地’的城市，再加上‘七理’的<光辉圣女>克里斯汀•冉娜也一直在，我的行动可是万分谨慎的。”

“那结果怎么样？”

夜奈摇头：“日志上的记载显示神无月那一段时间，教会没有什么特殊事件发生，也没有关于任何一位神明神力突然显现的记录，所以我初步排除夜月失踪是由十一上神所为。”

“这样啊，话说……你对上神的态度是不是可以再稍微敬重一些？无论如何，世界人民的信仰基本都是以这十一位上神为主，也正是有了它们的加护，人类的文明才得以发展延续至今。”

“呵，那又如何？我不信仰任何一位神，也不相信什么命运天定。”夜奈轻哼一声，对奥西莉亚的劝告不以为然，“如果说夜月的身体康复，让我稍微感叹命运的宽容，那么自从夜月消失，我就斩断了与命运、神明之类有关的所有敬意。它们若是对人类抱有爱，那为何要让我的妹妹遭受十六年的痛楚？当她吐出自己的鲜血甚至内脏碎片的时候，这些家伙又在哪里证明自己对世人的爱？我历尽千辛万苦、以雪奈的牺牲还有我半条命为代价才得到潘多拉，解决了夜月的濒死体质，未来的她更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一的魔法师，但她不希望自己有多么高的成就，只有‘想和姐姐开一家咖啡厅，想要陪伴家人愉快的生活’这一个愿望，但这幸福仅仅持续了三个月，她就彻底消失在我们身边，甚至可能永远都回不来。这还让我如何相信那什么‘苍天有眼’、‘神爱世人’之类的谎言！？”

眼看夜奈越说越激动，安装了<极视魔眼>的右眼受情绪影响隐隐发出蓝光，天音紧紧抱住几乎要站起来的她：“别说了，小夜奈……”

夜奈轻咬双唇，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吐出，这才轻轻拍着怀里的天音：“谢谢你，我没事了。”

“嗯。”天音点点头，双手稍微放松了些，但没有完全松开。

“对不起，奥西莉亚，我不应该对你发火的。”

夜奈对着被自己吓到的奥西莉亚露出歉意的笑容，在奥西莉亚看来，这个笑容包含了太多无奈与不甘，十分勉强。

“不，要反省并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刚才的发言有失考虑，伤害到你们了，对不起。”奥西莉亚摇头低声道。

些许短暂的沉默之后……

“若是教会那边没有收获，我们又该从何处找起？”奥西莉亚不自觉地将“你们”换成了“我们”。

“之后我们将目光主要放在两条线索上，其中一条，是寻找<异世魔法师>艾琳•夏诺德。”

“要找那位艾琳大人？为什么？”奥西莉亚抬起头。

“艾琳大人那‘与上神交涉，击败魔王关闭异界大门，终结肆虐大陆的黑暗战争’的故事你很熟悉，这说明艾琳大人是除教会外同样与神明有联系之人。‘七理’的预言师，<未兆先知>柏莎或许拥有通神的能力，但她受其余六人的保护行踪不定，我很难亲自证实这猜想。那么艾琳大人就是我们所知范围内可信度最高的人选，而且我们看上的不只这个，还有艾琳大人‘穿越世界’的力量。”

“穿越世界？传说里没提到这种事情。”

“这是我们根据艾琳大人的代号，结合传说进行分析得到的猜测。”天音代替夜奈说明道，“艾琳•夏诺德在史书中第一次出场就是在异界魔王入侵你们国家所在的大陆康德拉——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英林格王国——名为‘黑血时代’的历史后期，从一开始就是以银发紫瞳的少女魔法师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出场就用强大的无咏唱魔法消灭破坏城镇的邪龙。但在此之前的经历呢？艾琳大人是在哪里出生的，在那个依然需要咏唱咒语才能发动魔法的时代又是如何掌握的无咏唱魔法？这些都没有任何记载。

“我们也调查过艾琳大人的名字，无论‘艾琳’还是‘夏诺德’，都没有任何相关记录，尤其是‘夏诺德’，仿佛历史中从来不存在这个家族。因此我们做出一种猜测：‘艾琳’与‘夏诺德’这组姓氏中的前者或许是她的真名，而后者极可能是她为隐瞒身世而编造的虚假姓氏。她的魔法师代号分别为<异世魔法师>和<超越世界之子>，当然后者如今几乎不常用，只出现在古代那些吟游诗人口中，无论如何，这个‘异世’、‘超越世界’引起我们的兴趣。

“我们的魔法自出现之时就已基本固定，现代‘六系统理论’可概括为是将魔法进行科学性系统归纳、梳理出的树状图表，魔力回路、魔法刻痕和魔具都是在此基础上诞生的。但经过对大量资料的整理分析，我们发现艾琳大人使用的魔法系统与‘六系统’虽然类似，却有着根本上的差别，如果我们的魔法是果园里的一棵树，六系统理论、回路、魔具都是树枝上的果实，那么艾琳大人的魔法系统就是果园外的大树，这棵树是在果园外的世界生长的，与我们毫无关联，那么艾琳大人也极有可能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外星人甚至‘异世界’的人，魔王的现世证实‘连接异界让物体甚至生物穿越’是行得通的。而当时的魔法师在艾琳大人的协助下对<异界大门>等魔法进行解析，更是丰富了如今空间魔法的使用。”

夜奈说道：“我认为夜月被传送到‘异界’的可能性很高，但连接异界需要‘钥匙’，我的钥匙就是指甲上的空间魔法刻痕，它只能连接<无生的异境>的世界——‘茜之荒芜’；学院图书馆的艾丽雅老师虽是‘七理’之一的空间魔女，但她的空间魔法是‘自由操作本人所在的空间’，并不具有穿越异界的能力。所以我只有找到艾琳大人寻求其他世界的钥匙，传说中提到艾琳大人与同时期的<青春魔女>珂赛塔•琳珀关系匪浅，此人正是卡赛杰琳皇家魔法学院的初代学院长，在学院里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我才以转学生的身份进入学院就读。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我获得对抗赛冠军，接触到宝具‘问虚魔镜’，得到了艾琳大人还在世的情报。”

“等一下！”奥西莉亚猛地拍桌起身，“艾琳大人她真的还活着吗？！”

奥西莉亚如此震惊也很正常，毕竟距离黑血时代已经过去了七百年，所有人都相信在那传说的最后，获得诸神力量加持的艾琳•夏诺德击败异界魔王，终结黑血时代，不久后蒙神宠召辞别现世。现在突然被告知，这位被无数人奉为救世主的传说人物并没有死，她还活在某处守望着这个世界的未来，任谁都会是奥西莉亚这样的态度。

夜奈点头肯定道：“没错，虽然在那传说的最后，魔王兵败被杀，艾琳大人也于战后消失不见，但她确实没有死。是魔镜告诉我‘艾琳大人还活着，这个世界没有能杀死她的人’，我不知道这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但假如艾琳大人是‘异界人’，以我们的‘法则’无法对她造成致命伤害，存在这种可能性也很正常。总之，我选择相信魔镜的话，继续留在学院，等待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魔法师，与她当面交谈的时刻到来。”

“那个……夜奈，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奥西莉亚坐回原位，但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如果你真的见到了艾琳大人，我能不能陪你一起？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谈话，能在一边看着艾琳大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夜奈眨眨眼，笑道：“怎么？觉醒了追求偶像的少女心？”

“才不是什么少女心呢。”奥西莉亚脸色微红，扭捏道，“但要说艾琳大人是我的偶像……这点也没什么错就是了，我小时候读过最多的故事都是艾琳大人的，‘想成为艾琳大人那样厉害的魔法师’也是我成为魔法师的主要契机啦。”

“呵呵，到那时如果艾琳大人也不介意，我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夜奈。”奥西莉亚连连合掌道谢，“对了，你刚才说的是两条线索对吧？其中一条是艾琳大人，那另一条又是什么？”

“没错，我和天音几乎是在同步进行追查两条线索，”夜奈与天音对视一眼，“艾琳这条线是由我负责，如今已经有了眉目，另外一条，就由天音说明吧。”

“嗯，交给我吧，小夜奈，小莉亚你也要听好了。”天音点点头，收起悠哉的笑容，带着一点严肃说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以说是全球最高机密，除了我们还有雪奈，仅有包括夜奈的父母在内的寥寥几人清楚。随着我们的调查深入，更有可能牵涉到全世界的安危，这也是我们的盟友如此之少的原因。奥西莉亚，若是你选择继续听下去，在别人眼中你也和我们一样会说瞎话，最严重的情况，不会受任何‘有常识’的人的信赖，你有这个觉悟吗？”

“有这么严重吗？”“没错，就是这样。”

看着天音一反常态的严肃，再看夜奈一如既往的平静，奥西莉亚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选择相信你们的话，即便会与世界为敌，我也会站在你们，站在夜奈这边。”

“好，那我就说了。这是目前我们手上的最后一条线索，也是我们‘寻神计划’中最困难的一条路，它渺茫到用我的眼，也看不见尽头。”

透过镜片直视奥西莉亚的双眼，天音一字一句道，“我们在现实世界中寻找的，是一个仅存在于传说的组织，其名：八翼。”